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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恩,靠輪椅行動,無親無故,幾乎露宿街頭_大部分時候是以車為家,所謂的單身漢,無業遊民,靠救濟維生的中年男人。

他憤世嫉俗、滿懷怨氣,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讓他展開笑顏。

某一天,同是雙腿殘廢年紀相當的友人,邀請他參加醫治佈道大會。當晚,很多人的疾患被治癒,最後,佈道家指著狄恩的方向說,就是你,神要大大在你身上施行神蹟,結果念出的名字是他身後的另一個男人;當人盡樓空,狄恩出口大罵髒話,彷彿欲將一輩子的怨與恨,一股惱兒地徹底發洩。

這樣類似的畫面,在整部電影中還蠻常出現的。似乎,編劇刻意要烘托出觀影人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傷痛,藉由主角悲慘的境遇。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別人,而永遠不是我!!這句話我們每個人都頗為熟悉。

其實,就在那場佈道會之後,狄恩身上獲得一種特殊的能力--他能醫治各樣的不治之症。有一天,他向窩在角落一隅的癡呆症患者伸出手,並按著他的頭,結果那人痊癒了。剛開始他根本不相信那是他做的事,即使那個人再三確認,那被治癒的男人向別人傳講這奇事,後來的某個夜晚,在被強迫的情形下,他伸手在一個年老女人的眼睛上,結果,眼睛竟然重見光明,視網膜病變消失了!從這時刻起,狄恩終於接受他有醫治的能力;只是,他念茲在茲的是自己是否能得到醫治而重新站立起來。他急忙衝到一間廁所,雙手按著自己的胸口,口中唸唸有詞,希望神蹟降臨,結果,甚麼事都沒發生,他這次又氣急敗壞地大叫,好像想讓世人聽見上蒼對他的殘忍和不公!

一直關心他的神父,帶他去找另一教會的老智者,好明白發生在他身上的總總,代表的究竟是甚麼意義。智者告訴狄恩,在人類歷史中上帝曾經將特殊的能力賜給某些人,為要藉由他成就神的旨意,這是神對他的呼召,不過這與那受恩膏者的人的靈魂治癒並沒有直接的關聯,除非那人從中明白並體會上帝的心意。

狄恩彷彿似有所悟,只是,現狀的他與上帝想在他生命中達致的他,兩者間尚有不小的距離,就待他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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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恩有樣專長--DJ,他是混音高手,曾經是音樂名人的樂團裡的成員。某次在PUB裡正試音的時候,被一女音樂人相中,並受邀到他們的樂團甄試。她名叫艾芮兒。從穿著、打扮與言行舉止這些外貌看起來,艾芮兒可能會被標籤為太妹那類,事實是,若不是她對狄恩的憐憫與關懷,狄恩不可能發揮所長,或是在神父之外有另一個真正在乎他的人。

狄恩的神醫能力很快被神父用來治療社區中許多需要被醫治的人,對神父來說,上帝賜給狄恩醫治的能力,就是要他用在那些罹患病痛的人身上,所以,半強迫地要他當起神醫;對狄恩來說,他在乎的是自己的權益與好處,所以要求住所之外的金錢作為報酬,神父一向以清貧為志向,同時也擔心狄恩把恩賜當作賺取金錢的工具,兩人在討價還價中,談定了條件。許多人得了醫治,如同耶穌時代的人們,許多人圍繞耶穌,並且各樣病症因醫治而得到痊癒,眾人圍繞狄恩,而狄恩也一一為人們按手,病人因恢復健康而雀躍、歡呼、狂喜、喜極而泣...,然而,對照於狄恩的行禮如儀、無動於衷,實在是非常強烈的對比。

原因無他,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他能醫治別人,可是卻無法醫治自己?!對他而言,連這能力是否出於上帝都顯得遲疑。何況,他懷疑神父似乎是藉他斂財,特別是當他厭煩得想離開群眾時,神父一定要他治癒一位患腦性麻痺的女孩,因為她的父親是個金主,願意捐大筆款項給神父。我個人覺得,這類情節在教會中似乎不陌生,牧師們孜孜亟亟地傳福音、關懷人,並且呼籲信徒按聖經的教訓奉獻十分之一,好為上帝的國度建立會堂,信徒們有時候也會懷疑,究竟牧師此舉是在榮耀上帝還是榮耀自己。劇情後面的發展,從神父放棄神職一事來看,似乎毫不掩飾地表達神父也有他私心的一面。當然,這並不能抹煞他一生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行憐憫幫助人的實情,也不能否定他定意要為社區中的遊民募款建造他們可以容身的庇護所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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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狄恩發現他其實可以利用超能力為自己賺取金錢,故事的發展就開始朝向另一個極端。艾芮兒所屬的搖滾樂團,它的團長很快在狄恩身上動腦筋,所謂的神醫音樂會很快便如火如荼地一場接一場舉辦,樂團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人們爭先恐後地爭睹狄恩的廬山真面目,並期待獲得神蹟的降臨,大部分的"迷"都經驗了不可思議的醫治,只是他們必須付出金錢的龐大代價;團員們個個彷彿置身天堂,特別是經理人、團長和狄恩。就當大夥兒沉迷在如癡如醉的搖滾樂加神蹟雞尾酒,彷彿催眠般的仙境時,在一次的奮興音樂會裡,艾芮兒因長時間吸食毒品,當晚突然暴斃倒地,眾人當下只想到趕快將她抱到狄恩面前,企望神蹟降臨,使她復活。然而,艾芮兒並沒有像其他人那麼幸運,她走了。

鏡頭立即轉到法院審判廳現場,狄恩成了殺人未遂的被告,所有的證詞都對狄恩不利,最後,只有神父的證詞才能取信於法官和陪審團。觀影者可能大部分和我一樣,以為神父會說出有利狄恩的證詞,可是,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原因是,在神父作證之前,他和狄恩之間有一段關鍵的談話,神父期待狄恩口中能說出感恩的話,可以是對上帝的感謝,因為祂賦予狄恩神奇的能力,只有極少數被揀選者有這樣的恩典,也可以是對神父,畢竟他在狄恩一貧如洗的時候,供應或保護他食衣住行等等方面的需要;可是卻沒有,一句也沒有,有的只是他對神父的抱怨、懷疑與辱罵! 可以想見,這場會面有多麼激烈的口角與爭鬥,連脾氣甚好的神父也被激怒,與坐在輪椅上的狄恩大打出手。

劇情發展至此,我以為怎麼是這樣的結局,頗感到鬱卒;不過,真正精采的是在後頭。在狄恩入獄之後的某一天,神父前往探監,他先是站在狄恩身後,狄恩感覺有人接近他,便轉過身來,眼角瞄見了神父,他沒有像過去那樣暴怒,只是平和地轉向坐在椅子上的神父。神父一如往常地為狄恩設想,可以為他找一份差事做,是特別為受刑的殘障人士安排的清潔工作,狄恩接受了,這個接受,其實代表一重要的意涵--狄恩接受了自己,接受了作為殘障人的事實,也接受了今天會入監服刑的懲罰。事實上,艾芮兒的死與他並沒有直接的關係,是他對自己醫治能力的過份自大,延誤了現場醫護人員的救援時機。這個接受神父幫助的舉動,也是他生命轉變所發出的訊號。他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不需要再怨天尤人,也不需要再向神父發怒抱怨,這些他過去不知重複了幾百回,可是結果一定是為自己的內心帶來更深的痛苦與苦毒,他必須釋放自己。

在一次清潔任務裡,他巧遇之前同是坐輪椅並邀請他到醫治佈道會的那個人(名字就姑且稱為艾倫吧? 我忘了),他正從汽車上面下來,坐在輪椅上,臉上帶著微笑,一位氣質出眾的女孩子陪著他,兩個人準備為艾倫添購衣物,狄恩被這個景象深深吸引,他一定是在想,為什麼同樣是殘障者,同樣是行動不便,可是艾倫總是對自己有朝一日會獲得醫治那麼有信心,總是臉上露出令人溫暖的笑容,他相當好奇,便一路跟著這對佳偶。

狄恩聽見艾倫想買一件毛衣,畫面中,狄恩繞到別人看不到的另一側,架上掛滿毛衣;他挑中一件紫色套頭毛衣,然後雙手緊握住,低著頭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奇妙地是艾倫最後竟然就選擇了這件毛衣,當他穿上這件毛衣後之一霎那,奇蹟發生了,他雙腿變得很有力量,爾後便站了起來,他被醫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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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劇情是在描寫狄恩的眼睛從自己身上轉移到別人身上的轉折點,當他內心的雙眼也正視這位有需要的人,他莫名地升起那前所未有的憐憫之心,這是他第一次帶著憐憫的心情來善用上帝給他的恩賜,當看著艾倫恢復健康、歡心跳躍,他不再像過去只看到自己為什麼仍然坐在輪椅上,而是看到因為行神蹟對他人所產生的益處。

此時此刻,他終於領會那位智者所說的話的真諦,帶著微笑,這是整齣劇他第一次笑(這戲還真難演);他回到集合地點,準備回到監獄;可是,獄官卻看不到回程名單上有狄恩這名字,他自由了。(劇終)

 

後記

人們總以為上帝能夠治好不治之症是最大的神蹟,然而,其實最大的神蹟,是叫一個從來不知感恩、不曾經驗憐憫的人,在經歷許多挫敗與痛苦之後,學會甚麼是感恩,甚麼是憐憫。狄恩最後並沒有脫離與輪椅形影不離的生活,可是他掙脫了苦毒、怨恨的深淵。我想起周遭幾位離了不治之症的朋友,他們也坐輪椅,腦部因受損導致頭、口協調能力極差,可是樂觀、感恩的心態使他們不被現實的條件與環境打倒,反而愈發努力向上,甚至以第一名畢業,考上了碩士班。

我的心深受感動,想起上帝從我聒聒墜地的那一刻起,就賦予我數算不盡的恩典,我翻閱前陣子為了碩士入學而準備的履歷自傳本子,看著一項一項的恩惠,充滿了神蹟奇事,眼淚不禁像鏈珠般落下,隨著音樂,不禁手足舞蹈起來...,再次向上帝獻上委身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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